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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排(1 / 2)

陈冬迷迷瞪瞪掀开眼,就瞧见聂辉那张精致的面容。

纤长的眼睫紧阖着,鼻梁高直,薄唇半抿。颈侧的黑鳞蟒头盘踞在暗中,那双倒竖的蛇瞳在平缓的呼吸下,也显得安静而冷漠。

两人不知什么时候睡到了床上,窗外暮色沉沉。而本来还说要喊她起床的聂辉,此时正死死搂着她,睡得昏天黑地。

陈冬挣扎着坐起身,推了聂辉一把:

“起来,天都黑了。”

聂辉眼还没睁,人就黏黏糊糊凑了过来,脑袋拱在她肩窝里又蹭又亲:“饿不饿,晚上吃西餐好不好?”

低沉的话声挟着浓郁的鼻音,一粒粒含糊地蕴在耳廓。

陈冬偏过头,面颊泛起层淡薄的红晕,随即,又瞬间褪得无影无踪,连带着话声也冷淡下来:“不用了。你走吧,许童马上回来了。”

“……好狠的心。”聂辉低笑一声,懒散地坐起身来,眼皮半掀着,长眸融在夜色中,泛起幽暗的光亮:“连吃顿饭的时间也没有吗?”

说着,掰过陈冬的下巴亲了亲,齿间轻噬着她的唇瓣:“现在才刚过七点。趁早去吃,还能趁早回来。”

“嗯?好不好?”

柔软的发丝在脖颈搔动,勾缠起细微的痒意。

陈冬板着脸推开他的脑袋,几乎有些气急败坏地道:“赶紧,快点走。”

……

摩托直停在靠近江畔的一家西餐厅前。

波澜的江面翻涌着粼粼水波,白江自城中奔涌而过,齐整地将整座城市一分为二。

陈冬摘下头盔,愣愣地望着江对岸出神。

她有一两年不曾来过江边了。这里与记忆中大不相同,飘散着黑烟的破旧厂房、绿油油的农田都消失不见,一栋栋崭新的高楼拔地而起。

宽阔的柏油马路、闪烁着霓虹光芒的跨江大桥……那些光滑的玻璃幕墙,泛起浅青的月晖,映衬着身后拥堵的老城区。

这太奇怪了。

仿佛一夜之间,世界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只有她,仍懵懵懂懂地停在原地,停留在陈旧破败的“过去”里。

“那边……”陈冬指指对岸的陌生景象,茫然又无措地问道:“那些房子是什么时候建好的?”

“也就刚两叁个月吧。”聂辉掀开摩托座盖,将头盔扣了进去:“等对面都盖得差不多了,市政也会搬过去,估计还要个两年。”

他抬起头,随手揽过陈冬的腰身,下巴蹭了蹭她的脑袋,笑眯眯地:“你想住在江边吗?卧室和客厅正对着白江。等房子装修好了,咱俩一起搬进去住好不好?”

陈冬对上聂辉的眼瞳,张了张唇:“……你买了对岸的房子?要多少钱一平?”

“比老城区房价贵不少,大概要七千。”聂辉亲亲她的唇角,薄唇上扬着:“我很有钱的,搬来和我一起住吧?”

即便不吃不喝九个月,她才能买上江对岸一平米的房子。

陈冬整人僵立在原地。

聂辉低低笑了起来,牵着她的手腕往西餐厅里迈。

黄油、黑胡椒,混合着淡淡的香水味扑面而来。

水晶吊灯悬在头顶,折射着暖黄的光晕,花纹繁复的墙面上挂着一幅幅以金框裱装的油画。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立在昏暗的舞台上,眼皮半阖着,吹奏着手中的萨克斯。

悠扬而悲伤的旋律自他指尖流淌,混杂着低声的交谈与刀叉碰撞的轻响。

穿着西装的服务生引着两人坐在靠窗的卡座。

一本牛皮封面的菜单搁置在陈冬面前。

“女士,您想吃些什么?”服务生温柔地问道。

陈冬的背脊在她随意扫过菜单的瞬间挺得笔直,瞳仁大睁着,直勾勾地望着八十八元的价格。

屁股下的皮沙发如生出了颗颗钉子,足下柔软的地毯也硬邦邦地蹭过鞋底。那雪白的、笔挺的桌布,连带着闪闪发亮的刀叉与高脚杯,都折射出一层令人目眩的光晕。

好在,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掌极快地抽过菜单。

她轻喘一声,慢慢偏过头,目光透过明净的橱窗玻璃,望向月光下静静流淌的江水。

她一时有些难过起来。

不是因为贫穷,而是她竟为自己的贫穷,生出丝难堪的自卑。

他们低声交谈几句,随着服务生的离去,厚重的天鹅绒布帘轻缓垂落,将狭窄的卡座隔绝成一间小小的包厢。

身旁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熟悉的松木香气盈进鼻端。

陈冬没有回头,只是缓缓地倚住那条结实的臂膀,视线虚虚落向江对岸一座座灯火通明的施工场地。

她忽然想起什么,转身问道:“你知不知道老城区的房价多少?就我嫂子住的那个家属院。”

聂辉叩住她的手掌,沉吟片刻:“叁千出头,那个家属院不占学区。”

嫂子家是一室一厅,面积大约五十平出头。许童爷爷家要更宽敞些,两室,最多也就是七十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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