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唐博伦不由脸色发白,虽然并不完全明白,但气息上明显弱了三分,抖着声音问:“海将军,我也是朝廷命官,皇上钦点的同进士出身,吏部分发的知县!这点子过失,又是未遂,放在大清律里,左不过革职拿问。将军这一顶顶的大帽子,是要吓唬卑职么?”
&esp;&esp;“我才不吓唬你。”海兰察冷冷道,“大人趁这些日子还未革职逮问,尚是知县身份,还是寻些好吃好喝的,珍惜时光吧。”转头道:“来啊,送唐知县回去。县里的事情先都交给县丞署理。唐知县身边,时刻不许离人,丢了一根汗毛,我唯你们是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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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便是最加急的驿递,从海兰察送密折至京再到乾隆朱批送回盛京,已经是半个月之后了,盛京迎来了一年中最美好的季节,六月底的熏风,中人欲醉,空气中弥漫着鲜花的香气,辽阔原野、山林,郁郁葱葱,各色野花如同缤纷的地毯一般,铺遍四野。官庄所种的麦子、高粱和大豆长势正好,绿油油的甚是喜人,且农闲之际,流人们也比往日清闲。
&esp;&esp;胡衍璧在房里缝补完两件衣服,张妈又喊她择菜,胡衍璧带着刚过了九岁生日的胡衍莹,一起到小河边择洗绿油油的青菜。“姐姐!看!鱼!”胡衍莹虽然经过不少磨砺,骨子里还是个孩子,指着河里翻腾的一片说道。胡衍璧笑道:“我们四小姐总算见着活鱼了!人说这里春夏季最丰饶不过,棒打狍子瓢舀鱼,上回县太爷生日,不就赏了我们一锅狍子肉吃,真是独有的香。”
&esp;&esp;胡衍莹已经在流口水了:“姐姐,我们再抓两条鱼打打牙祭好不好?”
&esp;&esp;胡衍璧忙道:“又胡说了!给管事的发现了,你又要跪了!”她看看自己的掌心,上次挨的打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但粉红色的掌心里依然留着青黄色的痕迹,心里一阵淡淡的落寞。快一年半的时光了,身边只有胡衍莹和大哥胡衍瀚、二哥胡衍淦还在人世,许是经的事多了,心竟也麻木起来,生离死别不过是云烟,自己能苟延残喘地活着就是万幸,至于未来:嫁不嫁人、有没有熬出头的一天、什么时候离开这个人世,似乎想都不需要想,日子只一天一天捱着便是。
&esp;&esp;只不知道冰儿怎样了?
&esp;&esp;胡衍璧想起县衙那一幕便觉得像醒不过来的梦魇一般:冰儿身上鲜血淋漓,脸色那个惨白,让人看了就担心她随时会死去一样。她也挨了打,莫须有的,被县太爷刑讯逼供,那份痛,不敢想,打在手心里,可似乎心肝儿都被打裂了。可随后,记忆里只剩下滩滩鲜血,好多人围着,好多刀剑兵器,好多莫名其妙的事情,她好像是晕过去了,等再醒来时,还在流人住的棚屋里,身边是眼睛哭得肿肿的胡衍莹。冰儿再也没有回来。
&esp;&esp;正发着呆,耳边突然传来张妈的声音:“胡氏!”
&esp;&esp;胡衍璧一惊,手里握着的一把菜不慎落入水中,很快随着湍急的水流飘走了。胡衍璧慌忙去捞,哪里还捞得着!她尴尬又担心地回身,湿淋淋的手慌乱地擦拭在衣襟上:“张婶子,我……我没小心,下次不会了!”
&esp;&esp;张妈却一反常态的没骂也没打,反而笑眯眯走上来:“告诉你件喜事!”
&esp;&esp;喜事?胡衍璧更担心了,当时,冰儿就是接到了“喜事”,至今下落不明,她磕磕巴巴说:“我……我这低三下四的,能……有什么喜事?张婶子别开我玩笑了!”
&esp;&esp;张妈笑道:“你还记得金氏吗?”
&esp;&esp;胡衍璧的脸更白了:“她怎么了?”
&esp;&esp;“她如今是过上好日子了!在盛京将军的府里住着呢,用脚趾头想也知道,那是叫穿金戴银、吃香喝辣的!”张妈笑得更灿烂,“将军府里人说,叫你去呢!怪不得昨夜里蜡烛爆了好大的花儿呢!……”
&esp;&esp;胡衍璧只觉得眩晕,然而她丝毫不敢反抗半句,沉默了好一会儿道:“容我想想吧。”
&esp;&esp;“你想,你想。”张妈一挤眼睛,“晚上我来问你!”
&esp;&esp;胡衍璧不知道自己怎么昏沉沉回到了屋子。还有什么好想的?要么心甘情愿受辱,要么,就只有死路一条,她没有冰儿的泼辣大胆,但她不怕死,她仿佛已经死过了一回了,仿佛死只不过是与家人团聚而已,死,唯一让她不舍的,是身边仅剩的、九岁的小妹妹,她以后要孤苦伶仃在这东北极边之地过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了。胡衍璧的眼睛有点湿,她从箱子中摸索出一支眉笔,青黑的黛石,原本可以画出柳叶弯眉,自从到了尚阳堡,还从来没有用过。她在墙上想写点什么,抖抖索索半天,只留了一句:“人生无可消此恨,珍重再说与卿闻”已经是泪如雨下。她抽开裹脚布,在一头挽上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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