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皇帝这种没低过头的人来说，难以过心里这关。
但血浓于水这四个字，又叫皇帝释然了。
他就这么一个儿子。
偌大的江山还等着交给萧衍，也只能交给这个唯一的儿子。
不低头还能怎么办？
“派人去将孟明姝母女接回来吧。”
这场博弈，或者说闹剧，便到此为止。
终究是他年老力衰，心有余而力不足。
人老了，便只能认命。
他这个帝王也不能例外。
绝不能叫萧衍知道
东宫里，见到萧衍。
皇帝心再次像被针扎了一般，密密麻麻的疼。
萧衍眼底满是乌青，脸色苍白，嘴唇也毫无血色。
皇帝又想到，当初刚找回萧衍时，他也是这样一副模样。
皇帝神色有些恍惚。
明明那时，他想的是只要萧衍振作起来，他什么都愿意妥协。
可人永远是不知足的。
特别是他这种手中拥有至高无上权力的帝王而言。
眼看着萧衍好了，他竟又开始肖想更多。
不止是萧衍康健，他还想萧衍有更多的妻妾，绵延更多子嗣，保证李朝的江山千秋万代。
他没做到的事情，便全寄托在了萧衍身上。
如今才陡然发觉，他竟将萧衍又逼到了这种地步。
“你赢了。”
皇帝苍老的声音响起。
“朕已经派人去接她们母女。”
“此刻应当正在回来的路上。”
皇帝说完这句话，才见床上的萧衍终于动了动。
皇帝认命般继续开口：“她会是你的太子妃。”
“你不想娶旁的女子，也罢了。”
终究是他拗不过萧衍。
若他还有第二个儿子，这一场博弈他也绝不可能输。
萧衍也不敢同他对着干，更不敢以死相逼。
这都是命。
萧衍那种冷淡苍白的脸色终于重新有了变化。
“当真？”
皇帝气笑了：
“不当哑巴了？”
皇帝将手中的清粥递过去：“吃吧，你吃了我们再谈。”
见萧衍狼吞虎咽的模样，皇帝心中五味杂陈。
“就这么喜欢那个女子？”
“她到底哪里值得你这样？”
皇帝也没指望萧衍回答，他自言自语：“若是朕有其他儿子，绝不会选你。”
“你虽有能力坐稳皇位，甚至日后说不定比朕做的更好。”
“但用情至深是帝王大忌，专宠一个女子更是忌讳中的忌讳。”
萧衍面无表情，声音冷淡：“可惜你活下来的子嗣只有我。”
皇帝再次叹气：“是啊，只有你。”
那几年他还未中毒，伤及根本。
可惜那时他心思在夺嫡上，并未如何宠幸姬妾。
只有萧衍一个儿子。
还有两个妾室怀孕了，但是没多久就流产了。
后来他处境好转，有精力有心思宠幸女子，却再也不能生了。
天意弄人。
非无人力可以更改，饶是帝王也无能为力。
“可是朕好歹还有你，如今朕虽身体不佳，但朝臣们也已察觉，但他们知道有你这个太子，不敢放肆，更不敢随意站队他人。”
“因为你是最名正言顺的继承人，符合祖宗礼法。”
皇帝看向萧衍，眼中带着担忧，“可你呢？”
“日后孟明姝生不出太子，你老后远远比不上朕，你会比朕更无奈。”
萧衍冷冷嗤笑，反问皇帝：“你怎么知道孟明姝生不出太子？”
“我竟不知，陛下还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皇帝神色平静，说出自己查到的。
“因为朕知道，当年她生团儿时，难产伤了身子，子嗣要比旁人艰难几分。”
萧衍冷笑：“产婆的话陛下都信？”
“只是略微艰难几分，难道这就代表不能生？”
皇帝没说什么，“不提这些了，都过去了。”
“孟氏能不能生，你们有没有子嗣，是你日后要面对的难题，该你自己解决。”
“纵使日后你后悔也好，为难也好，都是你的事。”
“与朕无关，起码朕有儿子。”
闭眼之后的事情，他也管不了。
“叫陛下失望了，孟明姝已有身孕。”
皇帝怔住，差点没站稳，他脚步趔趄上前，“你说什么？”
“可是真的？”
皇帝眼中闪过巨大的惊喜，心中的大石头总算落了一半。
还能生就好。
皇帝被身边的老太监扶着坐下，缓了好一会儿，才勉强压下心中的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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