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承宁的记忆仍停留在前夜,他只觉自己浑身上下无一处不脏,急得不知所措,简直要摇尾巴,他可怜兮兮地说:“我不是故意弄脏的。”
福至心灵,季承宁终于发现自己浑身上下还有干净的地方,便凑过去,拿嘴唇去蹭崔杳的手,我给你擦干净。”
二人皮肤还未相贴,崔杳就一把按住了他。
崔杳方才还得意季承宁的好骗,现下季承宁的脸被他大半锢在掌中,鼻息吐息尽数扑在绷带上,明明隔着厚厚的纱布和药粉,却还是痒,他又恨季承宁好骗。
难以抓挠的,令人骨头缝都发麻的痒。
别人说两句谎话,就能轻而易举地上钩,太子传他入宫那次是,这次也是。
以季承宁毫不设防的秉性,定然还有下次,下下次。
却不知,之后是和谁。
季承宁根本不知道他那个喜怒不定的好表妹脑子里在想什么,他只顾着给崔杳擦手。
鼻尖顶着粗糙的纱布,蹭得他想打喷嚏。
擦不干净。
越擦越多。
深深的伤口在两人毫无顾忌的动作间又一次被扯开,血浸透纱布,濡湿了季承宁的唇角。
季承宁面容方才被他擦得一尘不染,现下,唇上却多了刺目的星星点点脏污。
掌心下移,落在季承宁下颌处,狠狠向上一抬。
小侯爷不明所以,闻到那股腥味越来越重,以为是自己做错了,他是极会些撒娇耍赖,蒙混过关的性子,“表妹,你不要生气。”
崔杳死死地盯着季承宁被弄脏的脸,眼眸中血红的经络随着主人亢奋的心情,剧烈地一收一缩。
崔杳头一回这么想掐死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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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老婆。
表妹怎么在他卧房里?
季承宁醒来后被吓了一跳,因为他手边居然伏着个黑漆漆的东西,他定睛望去,只见扑撒了半床的头发。
漆黑、柔长,还有点苦药与熏香混合的冰冷香气。
季承宁动了下手,那些长发如水似的滑入他掌中。
是,崔杳。
季承宁还未完全清醒,呆呆地想,然后——等等,崔杳?!
表妹怎么在他卧房里?
崔姑娘大约是衣不解带地照顾了他一整夜,双膝跪坐在床下的软垫上,头枕着一只手臂,发髻早就乱了,如墨青丝顺滑地散落。
“表……”
他猛地收声。
崔杳大概眠浅,听到这点轻得不能再轻的声响长睫微微颤了下,他缓缓睁眼,双目还含着点点倦色。
见到好端端的季承宁,他先露出个笑,柔声道:“世子,你醒了。”
季承宁耳朵尖有点发痒,嘀咕道:“持正和怀德去哪躲懒了,怎么让表妹守夜。”
崔杳听他小声念叨,唇角微微扬了下,他起身,取过尚温的药碗,“不是世子的人躲懒,而是我想着,诸事皆因我而起,累及世子,我若不在,岂能安心?”
季承宁实话实说,“与你无关。”
即便不和崔杳一道出门,他也会和其他人一起出去,能否赶上救人就不可知了,但,救人一命,总归是好事。
旋即又想到自己这话未免有敷衍之嫌,遂又笑道:“受凉而已,算什么大事,表妹,你兄长壮得御马监的狮子骢似的,你且把心放着呢。”
崔杳端碗的手顿了顿,玉匙与碗相撞,“咔”地一声响。
季承宁疑惑抬眼。
崔杳端着药坐到床边,声音愈发轻柔,“世子怕我担心,把这碗药喝了,我便落意了。”
季承宁余光一瞥药碗,只见那药又红又黑,酸苦的气味阵阵钻鼻子,孟婆汤都未必有如此卖相,小侯爷面色骤变,而后又露出笑脸,自以为毫无痕迹地转移话题,“我昏过去后,都谁来了?”
崔杳四平八稳地端着碗,“王太医来了,老夫人也遣人来看,”季承宁往他脸上看,两人甫一对视,小侯爷立刻转移视线,“大公子和三公子也要来,但被拦住了,还有……”他故意一顿。
季承宁不负众望地咬钩,“谁?”
“季大人来了,”崔杳一点下颌,“这药就是季大人送来的。”他将药碗往前推了推,“嗯?”
季承宁知道自己给二叔惹了个大麻烦,更何况陛下还让他接替许敬恩的官职,许晟和季家的梁子算是结大了。
他屏息,视死如归地端过药碗,仰头一饮而尽。
药涌入喉中,季承宁脸色惊变,只觉有只拳头在他嘴里粗暴搅和一通,那药味不能说是苦,而是苦辣交织,到最后连舌尖都麻了,喉咙和胃却是热辣辣的。
他吐着舌头尖倒吸两口冷气,嘴里苦到了极致,连吸进来的气息都阵阵发甜。
崔杳善解人意地捧了杯蜜水给季承宁。
季承宁感动得热泪盈眶,连喝半杯方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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