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没有被吓到,而是缓缓抬起手,看向连拂雪。
连拂雪的手指轻佻地在他的脸颊和下巴上挠了一下,像是在逗小狗:“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呢,宝贝。”
阮寄水不理他,重新垂下头去。
连拂雪知道他是在等自己,如果不是,阮寄水早就跑远了,怎么可能安静地坐在这里。
于是连拂雪跨过长椅,坐在阮寄水身边,指尖捏着阮寄水的下巴,强迫阮寄水转过头来:
“让我看看你的脸。”
阮寄水坐着没动,也没挣扎,只是眼睫轻轻颤了颤,像是展翅的蝴蝶。
两个人一时间靠的这样近,连拂雪甚至能近距离地看见阮寄水白皙细腻的脸颊上鼓起的红色巴掌印,满满当当地占据了大半张脸,触目惊心。
连拂雪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想要碰一碰阮寄水的伤处,但当手指碰上去的一瞬间,阮寄水却吃痛地微微偏了偏头,挣脱了他的桎梏。
“谁打你了。”连拂雪的声音很平静,只有熟悉他的人才知道,他越平静,才意味着越生气:
“他还打了你别的地方吗?”
阮寄水默了默,依旧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他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麻木且空洞地看向前方,被连拂雪捧着脸转过头来,直视连拂雪的眼睛:
“告诉我,谁打的你。”
连拂雪说:“我去帮你出气。”
阮寄水看着连拂雪认真到带着些许亮意的眼睛,动了动唇,半晌,还是没有说话。
他本来就是个话少且敏感的人,几次三番找连拂雪见面却惨遭拒绝,已经耗尽了他本来就不多的勇气,如今又顶着这样一张脸,让他怎么好意思再和连拂雪说话。
他只顾着低头,只顾着沉默,却没有注意到连拂雪见他不吭声,愈发焦躁的神情和语气:
“我再和你说话,为什么不回答?哑巴了?”
连拂雪本来就不算是脾气多好的人,除了对江韵书会更听话之外,对其他人都是无差别地不耐烦。
阮寄水被他捧着脸,连拂雪又不是多细心的人,激动之下难免下手没轻没重的,指尖再度戳碰到捏阮寄水脸上的伤处。
阮寄水吃痛地轻哼一声,想要转过头,却被连拂雪强行固定住身体,不许动。
阮寄水挣扎动弹不得,被打的委屈和情绪原本被死死地压在心底,此刻却因为连拂雪的动作,好似突破闸口的猛兽,忽然冲出桎梏,化作泪珠,猛然冲了出来。
滚烫的眼泪从他漂亮的眼睛里滑落,给他带来了些许生气,但同样也显得他愈发可怜:
“是你自己说的,不喜欢我,说不要和我再见面。”
阮寄水死死攥着指尖,放在身侧,每说一句话就要深吸一口气,这样才能积攒起力气和勇气,说完下一句,但绕是这样,他颤抖的肩膀和唇依旧暴露了他的难过:
“你现在又来找我,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对我忽冷忽热?”
连拂雪没想到阮寄水在意的重点不是自己能不能帮他报复揍他的人,而是自己说不愿意再见他。
哎不对,他什么时候说过自己不喜欢他了?
他说过吗?他没有说过吗?
连拂雪都在怀疑人生了,在那刹那间立刻进行了头脑风暴,但搜寻了所有和阮寄水有关的记忆,也没想到自己究竟在什么时候说过不想再和阮寄水见面了。
难道阮寄水会读心,他在心里偷偷想,阮寄水也知道?
阮寄水见连拂雪不吭声,心中愈发凉了半截,连说出口的质问都没有了底气。
他忽而心情变得糟乱起来。
他的心像是被阮泽成亲手打破的瓷器一般,碎了个稀巴烂,而连拂雪的沉默就像是又在那堆碎片上踩了几脚。
他到底哪里做的不够好,不够听话,为什么所有人都不喜欢他?
阮寄水深呼吸几次,极力想要忍住夺目而出的眼泪,但实在太过于委屈,以至于他即便是强行压抑也无法按捺住那种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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