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旦儿向来是最疼妹妹的。”德妃也笑着附和,目光在李觅身上转了一圈,语调中满是长辈的慈爱,“看着觅儿如今出落得这般标致,倒叫本宫想起前些日子去皇寺礼佛,受皇后娘娘嘱托,特意求了一支姻缘签。大师说那是上上大吉之兆,红鸾星动,也不知日后哪家的儿郎有这般福气,能尚了咱们这位金枝玉叶。”
高座上的皇帝却似未曾听见一般,只顾着低头把玩贵妃发间的碧玺,全然没有接这个话茬的意思。德妃笑意微僵,只得讪讪地低头饮茶。
这幕落在众人眼中,更引得心思各异。
贵妃虽伴驾高台,春风得意,但输了狩猎的三皇子似乎有些闷闷不乐,身旁的三皇子妃几次想要替他布菜都被挥开,也尴尬地绞着帕子,眼底的鸦青显示她近日并没得到什么好的睡眠。
的确,交接膳食时,蒹葭便听了底下人抱怨,说三皇子常常深夜叫水,虽是皇家御苑,毕竟还在野外,上头享尽便利,仆从便额外受罪。
皇后年初养病时,德妃倒常常服侍在侧,李觅不欲当众拂了长辈面子,侧身回应德妃。
三皇子仰头饮尽杯中烈酒,那双有些浑浊阴郁的眼睛,却越过重重人影,黏腻地扫在李觅身上。
立于小公主后头的魏戍南几乎是瞬间便察觉到了这道不怀好意的视线。
那眼神并不清白,带着几分酒后的肆无忌惮,像是在打量一件求而不得的精美玩物,又透着股说不出的莫名与阴鸷。
少年按在剑柄上的手指骤然收紧,身形微动间,已借着调整站位的动作,不露痕迹地替李觅挡去了大半窥探。他冷冷地回视过去,眼底掠过不易察觉的戾气,那是一种雄性野兽对于领地被觊觎的本能敌意。他没忘记,当初这位三殿下是如何避开耳目,言语嚣张地堵住她的去路。
筵席在各怀鬼胎的氛围中持续到了亥时,直到皇帝拥着贵妃离席,众人这才陆陆续续地散去。
北疆的烈酒后劲颇足,李觅虽只浅尝几口,此刻被夜风一吹,面上也泛起了淡淡的桃花颜色。
直至回到营帐的,她心中仍存着几分疑惑。对那些藏于暗处的对手来说,野猎实在是出手的好机会。她惴惴不安多日,时刻注意着当晚那位名唤“扈娘”的北疆女子,或是敌人突然设下的什么圈套。
可如今围猎结束,一切竟然仍是风平浪静,若不是当夜留存的半枚珠花,真要让人怀疑她太过紧绷产生错觉。
难道是有人暗中出手帮了她?还是此次围猎涉及藩国使臣,对方不便出手?
迷雾重重间,至少她知晓了县主背后不可告人的秘密。但这秘密像是一块沉甸甸的石头,压得她有些透不过气。
“公主,可要先备水沐浴?”烈酒气味不易散,烤肉的碳香也悄无声息地攀在外裙上,蒹葭知道她素日爱洁,轻声问道。
李觅怔忪地摇摇头,那股酒意在胸臆间蒸腾出一股燥热。她看了看天色,月上中天,清辉满地,映在草地上,竟仿若湖泊,波光粼粼。
“本宫头有些晕,想去走走,权当消消酒气。”她摆了摆手,示意宫婢不必跟随,“外头有侍卫巡逻,营帐外头也亮堂的。”
少女纤弱的背影消失在珠帘后,蒹葭忧心忡忡地望出去,遣散下人前终究叹了口气:“魏大人…劳烦了。”
他并未多言,只稳重地回了个颔首的动作,便无声地跟出去。
男人高大的影子被月光拉长,恰好能将那抹娇美的身影完全笼罩其中,透着股沉默而固执的守护意味。
约莫走了一盏茶的时间,避开营帐周围进进出出的侍从,李觅原本还因醉意虚浮的步子忽地稳了下来。她停在背风处,转过身,清凌凌的眸中只剩清醒和机敏:“今夜二皇兄拔得头筹,父皇亦龙颜大悦。上下皆得了金银赏赐,连酒肉吃食也胜过前日,这会儿子的守卫应最为松懈。”
四周风起,她靠他极近,压低的声线中有股妩媚的磁性,“三皇弟方才在宴席上有所失态,仿若比平日里更为酗酒,许是狩猎不得意的结果。”小公主目光灼灼地看向营地西南侧,那是几位皇子扎营的方向。
“之前肖元敬一事,让我意识到,夫妻之间的恩爱或许并不似表面那样简单。往日总听父皇称道三皇嫂蕙质兰心,与夫君琴瑟和鸣…不如,带我去三皇兄帐外听听。”她抬眸看向魏戍南,语调冷静而果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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