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那一晚。
裴玉环欺霜胜雪的背影上布满淋漓香汗,和男人扭曲的指痕!他可望而不可得的母后,如同被献祭的羔羊般,就那样一丝不挂地被夹在两个男人之间,杨承昭的慌张和淫秽,杨懿的凶狠和杀意。。。
那一幕仿佛永远也无法忘怀的梦魇,在每一个辗转难眠的深夜浮现在他的脑海。
他低垂眼睑,一杯接一杯地喝酒,修长而苍白的手指摩挲着手中的青玉杯,澄澈的美酒倒映出略显忧郁的侧脸。
在他不远处,凉王宇文澈的席案前却是另一番景象。这位身材魁梧如同铁塔的藩王,早已喝得昏天黑地。他朱红色的烈焰蟒袍前襟被泼洒的酒液浸染出深色的痕迹,虬结的手臂随意地搭在案几上,面前的酒樽空了又满,满了又空。
他那张粗犷的脸上布满了酒气熏染的红晕,虎目圆睁却已显浑浊,时不时发出粗豪却毫无顾忌的大笑,震得案几上的杯盏都微微颤动。他那嗜酒如命、豪饮无度的习性,早在封地时便已人尽皆知,此刻在这庄严的宫廷庆典上,也丝毫不加收敛。
在藩王们对面,自从踏入太安殿以来,秦晦眉宇间始终萦绕着一丝难以驱散的阴霾。今日的气氛,总透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诡谲,却又寻不到确切的破绽。
廊下肃立的侍卫,皆是童贯亲手甄选布防;三位藩王自离封地起,一举一动便处于严密监视之下;从深宫到太安城,布防都是他亲手安排,理应一切都应该已经滴水不漏。
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手中温润冰凉的玉笏,那熟悉的触感似乎带来片刻的安宁,试图压下心底那莫名的焦躁。
“陛下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宫门外内侍尖利的通报声层层迭起,打断了热闹喧哗、觥筹交错的氛围。除了端坐于凤椅之上、珠帘垂掩的裴玉环,殿内所有人,包括三位藩王与秦晦,皆依礼俯身跪拜,山呼万岁之声如潮水般涌起。
裴玉环的目光,穿透晃动的珠珞,第一时间便牢牢锁定了那个小小的身影。
宇文慜,她十一岁的儿子,大魏名义上的天子。他身着繁复沉重的明黄龙袍,宽大的袍袖几乎将他纤细的手臂完全吞没,小小的身躯在那象征着无上权力的华服下,显得如此单薄而脆弱。那顶镶嵌着东珠的沉重冠冕,几乎压弯了他尚且稚嫩的脖颈,露出的半张小脸。
他一步步走上金阶,脚步虚浮,那张酷似先帝的清秀脸庞绷得紧紧的,努力维持着天子的威仪,却掩不住眼底深处那份与年龄不符的沉重与疲惫。
裴玉环的心,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泛起尖锐的疼痛。
视线微微后移,落在了他身后半步之遥的新皇后身上——南梁送来和亲的公主,萧媚娘。
只见她身着华丽繁复的南朝嫁衣,金线刺绣的凤凰在茜素红的锦缎上振翅欲飞。乌发如云,绾成端庄的高髻,簪着象征身份的赤金点翠步摇,随着步伐轻轻摇曳。年方十六的她,身姿初显玲珑,如同含苞待放的玉兰,带着少女特有的青涩与娇艳。她的面容精致如画,眉若远山,目似秋水,樱唇不点而朱。此刻,她微微垂首,眼睫低敛,神情温驯而恭顺,似乎也在努力扮演着端庄娴静的皇后角色,仿佛一件精心雕琢、用来装点这盛大政治联姻的美丽瓷器。
裴玉环看着这个几乎与宇文慜同样身不由己、被推上权力祭坛的少女,心头百感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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